第二十六章(8/11)
写就,吸水性强,只这么一会儿工夫,便被泡成了两团糊在筒壁上的半黑纸糜,别说,连从筒里取下来都难。张皇后想要把它弄出来,可又怕彻底搞坏。尖细的指头在筒口彷徨良久,始终无法下手。她瘦削的脸颊迅速褪色,上天怎么如此残忍,先给了一点希望,再残忍地在她眼前掐灭。一股磅礴怒气,从她的胸中升起是谁敢如此大胆
在不远处,另外一条小船在洪水中飞速接近宽台。船头是一个锦袍胖子,双手抬着一把余烟袅袅的手铳,刚才那一铳即是他发出来的。这胖子感受到了皇后的怒意,施施然转过头来,放下火铳,跪倒在船头“微臣临淄王朱瞻域,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一听这名字,大部分人还没反应过来是谁,汉王已是喜上眉梢,大牙磨动,暗暗叫了一声好。而他身旁的世子朱瞻坦,见到鱼筒被毁先是大喜,随后发现动手的竟然是自己的五弟,那欢喜神色还没来得及收回,便与随后涌出的嫉恨撞出一片尴尬。
“你护的什么驾禁军呢你们都在干什么快把这个在午门之前袭击太子信使的狂徒抓起来凌迟处死”张皇后愤怒至极,几乎口不择言。
朱瞻域不慌不忙,叩首大声道“臣先前在漕河之上追查戕害太子的凶手,此人至为可疑。臣尾随一路到了京城,可惜晚了一步。眼见他假借太子之名,欲接近皇后殿下行刺,臣示警不及,只得举铳阻之。只要您与两位亲王无恙,臣甘受责罚。”
他说得大义凛然,冠冕堂皇,一时间周围的重臣们都有些动摇。吴定缘毕竟来历不明,在鱼筒书信证实之前,谁也没法下定论他是太子一方的。朱瞻域匆忙赶来,一见疑犯靠近贵人,情急之下先发矢阻止,道理上是能解释通的。
张皇后怒道“你若生疑,为何不先射人,却去射鱼筒”朱瞻域摇头苦笑“臣射艺不精,有愧列祖列宗。”
从朱瞻域射击的位置到吴定缘,差不多有个百步之遥,火铳射偏一点实属正常。至于怎么会恰好偏到右手鱼筒,这只能归结为巧合了。
这时汉王也开口喝道“你这个孽子,我不是教你在家读书怎么又跑去漕河了”有了父王垫话,朱瞻域立刻接道“启禀父王,儿臣在乐安州听闻南京惨事,极为不安。恰好靳荣遣人送来书信,说有可疑之人在漕河活动。儿臣便自作主张,要为兄长报仇”他演技很好,此时抬起头来,双眼居然跳动起复仇的火焰。
“太子在南京遇害,他一个山东都指挥使,相隔千里,怎么轮得着他发现线索”杨士奇站出来质疑道。
“皇后殿下、父王,还有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你们难道还没想到吗”朱瞻域抬起头来,扫视一圈。吕震不失时机地高声道“难道是白莲教佛母”
白莲教发祥于山东,结结实实地造了几年反。后来虽然被朝廷压制了下去,可佛母开枝散叶,全国皆有信徒。这些重臣精于政务,对这个极为敏感,一听说是白莲教所为,顿时觉得合情合理。
朱瞻域一指吴定缘“宝船行至南京时,正是因为船上混入白莲教徒,伺机引爆火药,以致储君山崩。而这个人,极可能是白莲信徒中的护法一流,身负任务闯入午门。”
他说的这些细节,与诸多大臣收到的消息几无区别,一时间连张皇后都有些动摇了。杨士奇眉头一拧,他一看吕震那张遮掩不住的得意嘴脸,便知事情一定有蹊跷。可鱼筒既毁,他着实难以回护,只好开口道“吴定缘,你可有什么要辩白的”
吴定缘站在小船上,捂住汩汩流血的右手,任凭大雨泼浇“太子明日即可到京,你们多等一天不就得了”
张皇后在宽台上盯着这个有些惫懒的家伙,他的眼神里没有惊慌,也没有游移,平静得好像午门前的这些变故他一点都不在乎。不知为何,她一看便知道这个人没有撒谎,这么多年了,无论宫里朝内,她还没见过如此单纯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