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0/11)
狱都觉得是解脱”她素来冷静沉着,此时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饱蘸着浓浓恶意,几乎浓郁到要滴出来。朱卜花怒意激上头来,把弓身猛然对准了苏荆溪。他正要松开弓弦,射杀这个可恶至极的贱婢,这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闸下船头飞过来,狠狠砸中了朱卜花的左手。他吃了一痛,长箭偏移数分,“唰”地擦着苏荆溪的耳畔飞过,给她的脸颊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黑影“当啷”一下落在地上,朱卜花低头一看,发现是昨天玄津桥头他送给于谦的过城铁牌。苏荆溪大难不死,眼神飘向小船,见到一个瘦高如竹竿的身影半趴在船头,仍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苏荆溪认出他是谁,眼神微微一闪,但很快收回视线。朱卜花重新抽出一根箭来,可刚才的怒意令脸上的疼痛沸腾起来,如万蜂叮刺,以致他手腕抖得几乎架不住箭。苏荆溪凝视着这位曾经的患者,语气里微微带有快意“算算时辰,你体内的疽毒也该瓜熟蒂落了。”
朱卜花的意志,全用来压抑疼痛,分不出神来讲话,只好怒目以对。苏荆溪上前一步,用极大的声量吼道“但是,朱太监,我要你知道,即使你们死了,这件事也不算终了。那些冤死的,甚至连名字都不被记住的鬼魂,我会代她们完成临终前卑微的心愿我会给这件事情,做一个真正的了结。”
这句话中的某一个字,直直刺中了朱卜花的心神,他一瞬间从极度愤怒变成了极度惊惧“你,你不能”苏荆溪伸出手臂,一指小船,嘴唇轻动“我能。”
两字飞出,掷地有声。
这几个月来疽毒的积聚、筹谋政变的巨大压力、与白莲教的钩心斗角、追踪太子一夜的惶恐愤怒、被一个女郎中处心积虑下毒的震惊,诸多负面力量在朱卜花体内持续酝酿着肿胀着,早已达到爆发的极限,此时被这两个字轻轻一戳,彻底爆发开来。
黄绿色的液体,从几十个艳红的脓包顶端喷流而出。朱卜花的大饼脸变成了一团流淌的汁水与烂疽肉,他试图甩掉这些累赘,旋即又被口中吐出的鲜血涂满下颌,变成一幅斑斓惊人的套色彩画。朱卜花在马上晃了一晃,试图抓紧弓身,可庞大的身躯猛然失去了平衡,从神策水闸顶端一头栽倒滚落水中,溅起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他再不必受疽病之苦了。
这个意外的变故,令身后的勇士营骑士们陷入极大的混乱。他们不明白,为何主官跟对面那女人说了几句话,就掉进水里去了他们中的一部分急忙下马要去打捞,另外一部分想起来此行的任务,看向小船上的要犯,还有一批人直冲苏荆溪而去,要把这杀人凶手拿住。
湖中的小船趁着这个机会陡然加速,似乎要抢过石闸。有几个勇士营士兵下意识要抬弓攒射,这时船头一个洪亮的嗓门响彻整个湖面
“太子在此,反贼朱卜花伏诛擅动者与首恶同罪”
于谦的喊声,在勇士营士兵中引起了更大骚动。朱卜花追查太子这事,只有几个死忠心腹才知道。大部分勇士营士兵接到的命令,是捉拿涉嫌炸船的小奉御。刚才朱卜花一路急赶,身边并不全是心腹,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普通骑兵。
现在于谦突然宣布太子在船上,又说朱卜花才是反贼,众人立刻蒙了。士兵们面面相觑,完全丧失了统一行动的能力。没了朱卜花当主心骨,那些心腹茫然无措,连出言呵斥都做不到,更不要说指挥发令了。
于谦一言挑乱勇士营,小船趁机飞快地钻过沉重的石闸,驶出后湖范围。当小船一过闸口,吴定缘和朱瞻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时反摇船橹,让船身稍微缓了一缓。
苏荆溪毫不犹豫地跳下西侧的龙头,“扑通”一声落到船上。借着月光,朱瞻基看到她脸上似乎有淡淡的两道泪痕。可时间紧迫,他顾不上出言安慰,只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埋头摇橹。另外一边,吴定缘也在奋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