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0/12)
“有几句话,红姨你可千万要记住”于谦他们在院厅里正等得不耐烦,忽然听到里室的木门一响,吴定缘从里头走出来,背后斜背着一具小巧的古琴,琴外还罩着一件猩红大绒套。于谦问“你这是要去卖艺”吴定缘没好气回道“今夜能否出城,就看这具琴了你们谁懂抚琴”
他先把目光投向苏荆溪,可她摇了摇头。旁边朱瞻基开口道“之前舅舅教过,本王能略弹一二。”
“一二是什么曲子”吴定缘问。
“呃”朱瞻基愣了一下,“苍江夜雨与获麟算是精熟,广陵止息勉强也可。”
红玉这样的操琴高手,一听所擅曲目便知水平深浅。吴定缘可不懂这些,只是一点头,道“够响就行,我们走吧。”三个人都不知吴定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能尽快离开是最好。眼看已是夜过三更,越晚离城,风险越大。
红玉倚在门口,担心地喊了句“小心”。吴定缘一晃拳头,表示尽可宽心。苏荆溪见到这一幕,好奇地瞥了她一眼。看这女人神色,莫非除了借琴,她与吴定缘还谈了些别的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跳到了另外一处。
“童外婆怎么一直没回来”苏荆溪发出疑问。
吴定缘一听,眉头微皱,问他们可说过什么。于谦说“我们什么口风都没漏。”吴定缘仍有些不放心。童外婆混在青楼这么久,眼光何等毒辣,这几个人的事只怕躲不过她的眼睛。
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他正想往院里走去看看,红玉开口道“你们快走吧,童妈妈那里有我支应,不必担心。”
时间紧迫,也只能如此。吴定缘跳上乌篷船,戴上斗笠,等其他三人在篷里藏好,依旧撑着竹篙出去。外头龟奴先前收过宝钞,也不来为难,搬开水闸径直让他们离开。这浮夜小船脱离了富乐院水道,晃晃悠悠,沿着秦淮河朝北划去。
小船离开不久,童妈妈端着一盘金丝枣返回院厅,问红玉“吴公子去哪儿了”红玉说他们聊了几句就走了,说是有公务在身。童妈妈还没说话,身后闪出一个面色冷峻的百户和五六个旗兵,看袖标是府军前卫的人。
百户对这琴姑毫不客气,开口喝问“人犯何在”红玉瞥了眼尴尬的童妈妈,冷笑一声“在我这里的是应天府总捕头的公子,还有一位不露身份的官爷。你们有什么要问的”
百户一听,回头问童妈妈“可有此事”童妈妈连忙说“不止不止,还有两个,一个女的,一个和尚。”百户闻言大怒,伸手扇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搜查武宁桥一带的沿河院落,寻找从宫城逃出来的那个小奉御。这婆子跑过来说富乐院里有可疑人物,他们还以为要立大功了呢,结果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平白浪费了这许多辰光。
红玉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自从下午吴定缘送来一百五十两银子之后,童妈妈的心态就变了。像她这种既不能赎身,又接不来客的琴姑,童妈妈赚不到什么油水。但若是出首有功,这一百五十两纹银一番运作,便能全数落入童妈妈袋囊。这种事,在富乐院可是太常见了。
那边百户还在院厅里骂骂咧咧,童妈妈捂着脸解释说“他们乘的是浮夜船,鬼鬼祟祟,形迹可疑。”但百户又是一耳光扇过去,骂道“这是废屁,哪个官员来嫖宿不是遮遮掩掩的,难道要八抬高轿送进来吗”童妈妈捂着脸不敢言语了。
百户又在屋里转了一圈,见红玉姿色寻常,连口头便宜都懒得占一下,带着手下气呼呼地离开了。不过,这个百户到底还算尽职,出了富乐院之后,就近找了一个兵铺,把刚才的情况口头交代给值宿的书手。
书手取出笔墨,把这条记录誊写到一本格眼簿子上。过不多时,一个快手过来敲门,他负责整个武宁桥、贡院一带十八个兵铺的文书递送,这里恰好是最后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