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0/12)
来,气鼓鼓地当场盟誓“我朱瞻基以此炉为誓,无论劫难几重,本王绝不放弃,誓回京城,擒拿凶顽,神人共鉴”说完他把香狠狠掰成两截,插回炉中。这一下动作太狠,动了肩上伤口,他不由得“咝”的一声跌回到榻上去。苏荆溪赶紧上前,扳住肩膀检查有无渗血。
吴定缘在旁边看着,低声咕哝了一句“真是个大萝卜”南京话里,大萝卜便是呆蠢直愣之意。
于谦暗自松了一口气,他的脊背微微沁出汗水,别说大明,上追元宋唐汉,有几个小臣敢把储君骂得狗血淋头他也算是前无古人。总算这一番唇舌没白费,激起了太子的血气。至于他有没有心存芥蒂,会不会秋后算账,于谦暂时还顾不上那么多。
现在既然太子重整旗鼓,那么接下来还有一个现实问题要解决箭伤怎么办就算用解骨之法可以勉强上路,路上也得有郎中照顾才成,一日不可中断。
“实在不行,我向苏大夫讨教了药方与按摩法子。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儒家通万物,总不见得差”于谦计议刚定,忽然耳边意外地传来苏荆溪的声音“若蒙信重,民女愿陪护太子归京。”
朱瞻基闻言眼前一亮,看向于谦“这位医师,到底是谁”于谦没料到苏荆溪会斜里杀出来主动请缨,一时有些尴尬。他从怀里掏出供状,向太子略做介绍,又强调说这全出自她的供述,尚未查实。
朱瞻基直接忽略了末一句,拍榻赞道“我说朱卜花那奸贼怎么一脸脓污,原来竟是你的手笔”苏荆溪敛衽垂首,算是承认了。
朱瞻基好奇道“你既然下好了毒,静候佳音便是,何必又来掺和本王这桩要命的事”苏荆溪双眸掠过一缕恨意,道“朱卜花现在疽毒深种,只欠一下刺激。若我能助陛下返京,他必气极而毙,也算是我亲自手刃仇人了。”
朱瞻基大笑起来。他恨极了朱卜花,现在听说那厮还能被自己气得暴毙,抑郁了一天的心情大为开朗,道“好得很好得很这是堪比谢小娥、红拂女的义士啊,值得一副冠带褒奖”
“太子谬赞,民女浅陋怯弱,不得已才用这法子,可比不得那两位侠女。”苏荆溪扶住太子肩膀,一边处置伤口一边抿嘴笑道。
于谦动了动嘴唇,硬生生地把后头的话吞下去了。他本想以赦免她毒杀重臣之罪为筹码,换苏荆溪一路上为太子疗伤。没想到太子一句话,先把这事定性为“义行”,那以后还怎么拿捏她
于谦可丝毫不敢小看这个女人,她能不动声色毒杀朱卜花,万一要对太子下手可也防不住。可眼下苏荆溪又是唯一的选择,于谦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便把探询的目光投向吴定缘。吴定缘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啜着酒。
其实苏荆溪的话,吴定缘也听到了。她这时主动请缨,理由太充足,时机太准确,绝对是经过算计的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吴定缘提醒自己,别再多管闲事,这些人赶紧都走掉是最好,切不可再沾染因果。
于是,他故意不理于谦,垂头继续喝酒。
忽然吴定缘耳朵一动,听到窗外传来咕咕的声音,好像是吴玉露养的那几只土鸡。可是,它们一般日落后便缩在窝里睡了。他突然瞳孔一缩,扔掉酒壶,闪电般地冲出屋门,飞快地越过鸡窝后头那道篱笆墙。
在篱笆墙的另外一侧,一个黑影正撅着屁股偷听,定睛一看,居然是邻居家的箍匠婆娘。估计是于谦刚才的嗓门实在太大,引得这个烂舌根的婆娘听墙角。
吴定缘还没说话,那婆娘先跳起脚来,说我在自家墙根撒尿,你这堕落的色鬼跳过来想做什么。她扯起嗓子唤屋里的箍匠来抓淫贼。吴定缘脸色一阵铁青,若是惊动了附近的巡兵,休说太子要被抓走,就连自己也一定会被牵连。他不得已,一记手刀劈到那婆娘脖颈,让她直接晕厥过去。
这时箍匠也从屋子走出,骂骂咧咧